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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穿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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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慎禦下並不嚴苛,甚至可以說很少管束。他天生性格漠然,雙眼總是含著戾氣,不用特意教訓只一個眼神就能叫人心裏發慌,導致身邊的屬下格外順從,同時繼承了他一貫作風,寡言冷淡,行事絕不拖泥帶水。

這是他第一次見他們待人如此“和善”的模樣。

沈慎最終還是沒說什麽,只在路上時不時不經意看一眼阿宓。

阿宓最終被紮了兩條小辮兒垂在胸前,手藝說不上精致,比她自己折騰的總要好許多。不過阿宓的臉擺在那兒,即便是狗啃似的發型也能看得過去。

經過梳發這一遭,阿宓無形中和這些人熟悉了些。走水路時他們雇了艘大船,順著河流一路朝東去。

大船分兩層,一層內艙,一層可以上去看風景或喝茶下棋。

沈慎在上面靜坐,阿宓沒有跟上去,留在了下面看幾人拿工具在那兒撈魚。

阿宓起初蹲在那兒望,過了會兒覺得看不清就幹脆探出腦袋半趴在那兒。船速不快,水流也很平穩,她肉眼就能看到好些游水的魚蝦,只一眨眼就被他們撈了上來。

這條河好像魚類特別豐富,僅小半刻阿宓就看他們收獲不少,甚至還有一只河蟹。河蟹本來是靠岸邊的,也不知怎麽就倒黴到了這水中間。

一只河蟹沒什麽好食的,幾人隨意把它甩在了板上,它慌張得很,胡亂橫走幾下就到了阿宓身邊,一鉗子夾住了阿宓裙裾。

阿宓睜大眼望著它,抖了抖裙擺沒揮下去,便伸手去掰,不妨又給它夾住了手,疼得她差點掉眼淚,一時也不敢伸出另一只手去與河蟹鬥爭。

秦書笑起來,一步上前幫她把河蟹拿下,“離遠些吧,當心掉下去了。”

早先幫阿宓紮發的人也笑話她,“小丫頭就是小丫頭,連只蟹都怕。”

阿宓有些不服氣地看著那只蟹,她不怕它的,只是不防備被夾疼了而已。

“周大。”秦書半玩笑地叫了聲,讓他給小姑娘留點面子。

阿宓的手被夾紅了,好在沒破皮,擔心她再出什麽意外,秦書著人把她帶回了內艙,給了她一本書打發時辰。

對著手上的《雲氏游記》四字望了會兒,阿宓慢慢翻開,很快就沈浸在了裏面。

《雲氏游記》通俗概括就是筆者游山玩水之作,記載了他所到之處的風土人情和特色,有些生澀的字阿宓還看不懂,但不妨礙她的想象。阿宓從不知世上竟有這麽多奇怪有趣的東西,如一年四季如春的山谷、足足有幾十丈高的巨樹、像傳說中鳳鳥一樣擁有五彩羽翼的雀鳥……

阿宓的心跟著游記在飛,臉上的神情也十分豐富,驚嘆感表露無遺,這樣的她叫人著實難以想象會是某個人派來的探子。

沈慎看著手上只寫了寥寥幾句的信箋,上面匯報的正是對阿宓身世的查探結果,也在他意料之中,陵西並沒有哪戶姓洛的人家裏有個這般大的女兒。

秦書猶疑,還是偏於相信阿宓的,他始終覺得這姑娘不像別有心思。

他看沈慎臉色也看不出這位在想什麽,現下倒是沒說任何有關阿宓的處置問題,只是讓人加快了船速往游城去。

一日半後,游城就到了。

游城位於出海口,位置好占地廣,商船來往便利,相較其他地方便格外熱鬧繁華,也因此出了好些富商。

其中最有名的富商名郝金銀,光從這名兒就能知曉當初他爹娘期盼。郝金銀不負眾望把家業做大,成了這南來北往赫赫有名的人物,十多年前組建的游商商行也頗具規模,天下第一富商許算不上,但論生意遍布之廣,絕對排得上名號。

沈慎並不認識郝金銀,不過郝金銀與留侯熟絡,為拓廣人脈做生意,他暗地與留侯勾結,借留侯的權勢為兩人大肆斂財,可以說留侯蓋半的家產都是從郝金銀這處的孝敬得來。

郝金銀憑留侯的勢認識了不少達官顯貴,又因留侯胃口太大,每年做生意所得有七八成都要被攬去,他早就心生不滿,很有脫離留侯另謀出路的想法。

留侯這等心狠手辣的人,上了他的船豈有安然下去的道理。察覺到郝金銀有異心時,他就暗地和游商商行的另外幾人聯絡了,如今已達成共識,就待把郝金銀做掉弄來他的家產和賬本。

沈慎此行來游城,就是要幫留侯做好這件事。

郝金銀不曾見過沈慎也知道他在京裏的名聲,與其說是朝廷鷹犬不如說是留侯的一把好刀,做的都是見不得光的事,光看那煞氣騰騰的模樣就知道手下定有不少人命。

雖說起來也就是留侯派人來的一次正常交接,但這次派的人身份特殊,郝金銀也打起了十二分小心。

郝金銀率了管家親自來碼頭接人,還沒見著本尊先帶三分笑意,白胖的臉頰像熱騰騰的白面饅頭,笑起來一雙眼瞇成了縫,十足的奸商架勢。

“沈都督,沈大人。”他疾走幾步趕上去,笑道,“百聞不如一見,沈大人果然是一表人才氣度不凡啊。”

只得了個點頭郝金銀也不惱,轉頭跟在了旁邊為沈慎介紹。

沈慎為人冷淡的說法也大都知道些,傳言他不愛財不愛色,最常做的就是查案殺人,說是活閻王也不為過。但郝金銀並不信,世上哪有沒弱點的人,他走南闖北那麽多年,遇見過那麽多硬骨頭,最後不都屈服於給出的利益之下?

他是個老謀深算的商人,此時不急著討好,只細細觀察。

阿宓聽囑咐就跟沈慎身邊,亦步亦趨,她戴著帷帽身形嬌小,一看就知道是個姑娘家。郝金銀有些好奇她身份,不過因沈慎未表露過什麽,便也暫時放下了。

等到了這游城鼎鼎有名的郝府,眾人當即就被晃花了眼。

只看氣派和門楣大小,說這是城主府也有人信。跨過門檻,富麗堂皇四字都不足以形容,雕檐飛柱、長廊壁掛無不精致珍稀,連用來蓋內墻的瓦都是上好的青白瓷,可見郝金銀富貴到了何種地步。

他背靠留侯,即使做了這明顯不符合商戶規制的府邸也沒人來查,每每看到客人驚嘆的目光都叫他心中自得。

口中仍道:“寒舍粗鄙,委屈沈大人了。”

沈慎沈沈看了他一眼,郝金銀一楞,回頭與管家琢磨道:“這位沈都督著實不易討好,尋常財帛怕是難以打動。”

管家道:“留侯權勢富貴滔天,這位大人想必見慣了,老爺前些日子不是買了個戲班子,裏面有對雙生姊妹花……”

不為財動便用色,這是他們用慣的伎倆。可先前被沈慎的氣勢眼神,郝金銀仍有踟躕不敢輕舉妄動,“不好,還是再看看罷,不然獻好不成反結仇就不美。”

管家應了,轉身去做郝金銀吩咐的其他事。

阿宓被一同帶到了給他們這行貴客準備的院子裏,說是院子,其實比尋常人家的府邸還要大些,裏面池子花圃一個不少,另備了十餘個美婢,對眾人齊齊福身揖首,“奴婢們見過各位大人。”

香風撲面,婢子們個個面貌姣美體態婀娜,按說哪個男子都要忍不住多瞧幾眼,可領路的仆從仔細看了,這行人中竟沒有一個移了視線的,氣勢依舊駭人。

這情境下他也不敢再把管家交待的話兒問出口,等秦書讓他把這些婢子全都帶走時更是不敢置喙,轉身就領著人全都回了。

只剩自己人時秦書才玩笑般道:“瞧我都忘了,適才該給洛姑娘留個婢子服侍才對。”

阿宓聽到自己名字,收回凝在花木的視線,好奇來望了望,誰的目光也沒對上,人都進屋或被沈慎叫去議事了。

阿宓也得了選屋子的權利,這間院子太大了,如果他們想選,幾乎可以每個人都隔開。但他們本就是別有目的來的郝府,當然不會分開,最後阿宓選在了他們中間那塊兒,離沈慎秦書很近。

回絕了郝府的仆從,意味著所有人的尋常起居都要自己打理。照理來說並不難,他們要什麽都會有人送來,只是不服侍罷了,對這群人來說根本就是小問題,可對阿宓不同。

阿宓在洛府再不受寵愛,也有翠姨不離不棄地服侍她,幫她料理一切,更別說那兩年在別莊的日子,她差點連用飯食都無需自己動手。

天□□晚,待會兒主人家要宴請貴客,阿宓房裏也被送來了香湯和衣裳。她在桶裏昏昏得泡了好一會兒,在破廟過了一夜的寒氣被祛除,出來時就有些沒章法了。

她用幹巾隨便擦了擦濕漉漉的發,任它們散在身後,又去穿裏衣,穿好裏衣後就對著郝府送來的華裳皺起小臉。

太覆雜了,她不會穿。

濕發被短暫拭幹後開始滴答滲水,把座下鋪了軟墊的繡凳淋成深紅,阿宓顧不了它,摸索著終於勉強把這幾件按照順序給套了上去。耳邊聽到隔壁開門的聲音,以為是要走了,便急急走到門前去。

剛打開門的沈慎對上阿宓的目光,動作暫時頓在了那兒。

阿宓剛泡了澡,雙頰浮著微微紅暈,眸光像夜色下的湖水,唇瓣看上去如花瓣柔軟濕潤,緞發隨意散在肩頸背部,濡濕了頸前的衣裳,露出雪白的脖頸和鎖骨。望見只有他一人時不安地顫了眼睫抿唇,那汪湖水也起了漣漪。

即使她年紀尚小,也著實有了引誘人的資本。或者說,有時正是因為這青澀的風|情,才愈發使人沈醉。

沈慎沒有避開,他目光沈靜地把阿宓從頭看到腳,除了那明顯濕淋淋的頭發,也沒有忽略她略為淩亂的衣衫,“不會穿衣?”

阿宓遲疑地點了點頭,隨即又拼命搖頭,她可以學。

但沈慎已經轉過了身,隨手招來屬下,讓他為阿宓帶了一個婢子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阿宓現在會偏安靜膽小,以後膽子會慢慢變大噠,畢竟是要騎♂上某人頭頂的

還有嗓子的事也不能急~總要遇到契機才能恢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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